林歡顏第二日是被一腳踹醒的, 她嚇了一跳，回過頭看見是許樂時心下又一驚，好半天才想起來自己昨晚是在自己家睡的。

她擡手搭著自己的眼，緩了一陣子才翻身下床。

有一陣子沒回這邊了, 冰箱裏什麽存貨都沒有。

林歡顏搖搖頭, 最後苦惱地關上冰箱門, 想著還是先將許樂叫起來好了, 至於早餐什麽的, 還是路上隨解決吧。

思尋間放在兜裏的手機響起, 她伸手掏出。

是程煜。

“早安。”清潤嗓音透過聽筒傳出。

林歡顏嘴角微微上揚，回他： “早安。”

“起來了？”

“起了。”

“你朋友起了嗎 ？我買了早餐，給你們送過來 ？”

十五分鐘後，許樂細細咀嚼著口中的面包，眼神不住打量對面的人 ，不時又看看林歡顏, 目光在兩人之間逡巡。

林歡顏被她看得心裏發毛, 忍不住拿眼瞪她，她這才收斂一點。

吃完早餐三人在小區門口分開, 許樂上班的地方跟他們是反方向，雖然程煜提出可以載她一程，但她還是執意自己打車去公司。

分開前許小姐不忘貼心提醒：“寶貝, 昨晚我分享給你的東西你記得學習啊。”

林歡顏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, 見她眼底笑意越發揶揄終於想起, 臉一下漲得通紅。

這人怎麽什麽都拿出來說啊？

她謹慎地側頭看了程煜一眼，見他沒什麽反應, 這才放下心來，要是被他知道她們昨晚都說了什麽, 那她不如鉆進地縫裏去好了。

只是她還是低估了程煜的隱忍能力，等車子駛出景潤好久，一旁的人才出聲：“學習什麽？”

林歡顏一時不備，沒收住自己驚訝的表情，結結巴巴地說：“沒什麽。”

程煜指尖在方向盤上輕敲，微微偏頭看向她，嘴角掛著清淺笑意：“不方便讓我知道？”

林歡顏剛想說是的，他覆又開口：“還是說你們昨討論了什了不得的東西？”

她裝做聽不懂的樣子，問他：“什麽是了不得的東西？”

他又笑笑：“這個大概要問你自己了，顏顏覺得什麽是了不得的東西？”

林歡顏腦子裏立馬浮現出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面，這不能怪她，怎麽說也就過了一天而已，有些事情她想忘也沒那麽快能忘記，那些旖旎畫面就跟刻在了她腦中一樣，她現在看見他就能想起一些了不得的東西來。

晨光溫潤，透過車窗玻璃灑在他臉上，將他發絲照出金黃的色澤，從她這個方向看過去能看見他微微上揚的嘴角。

她有合理的證據懷疑他是在開車。

“聽不懂你在說什麽。”林歡顏嘟囔道，說完撇過頭看窗外，不再跟他討論這個話題，多說無益，她只會暴露。

她逃避的姿態太過明顯，程煜看著她圓潤的後腦勺忍不住低笑出聲，覺得自己最近好像越發惡趣味了，就喜歡看她害羞無措的樣子。

等綠燈的間隙，林歡顏將車窗降下，呼吸外面的新鮮空氣，有微風吹入車窗，她額前的碎發被吹起。

程煜側著頭看她，明明只是一晚上沒見而已，他卻覺得好像有一陣子沒見到她了，昨晚她不在，他一晚上沒睡好，心裏一直想著事。

他在反思自己做得是不是還不夠好，所以林歡顏才總是會多想。上一次在溫泉山莊時他們還沒在一起，她想起從前的事覺得不舒服還算正常，可是現在他們已經在一起了，她還是會多想，那只能是他給她的安全感不夠。

只是怎樣算夠？

程煜翻來覆去想了一晚都沒想明白這個問題。

林歡顏左手垂在身邊，他忍不住伸出只手牽住，緩緩磨蹭了下她細膩的手背，而後問：“頭還痛嗎？”

林歡顏視線從窗外收回，看著程煜的臉，有片刻的楞怔。

昨晚的畫面猝然湧入腦海。

她還記得他離開的時候仍舊有些不放心地回過頭看她，再三確認她是真的緩過來了，才輕輕關上房門。

林歡顏定了定神，搖搖頭，道：“不疼了。”

是裝醉的，怎麽會疼？

只是這些話不能告訴他。

手心被輕捏了下，程煜叮囑她：“下次我不在不要隨便喝酒。”

“嗯？”

“你酒量太差了，不安全。”

林歡顏心虛反駁：“其實也沒那麽差……”

程煜忍不住揶揄：“一瓶果酒就醉的人是誰？”

好吧，是她。

他又問：“還記得昨晚發生什麽了嗎？”

記得，但要裝作不記得。

林歡顏搖搖頭，“不記得了。”

程煜目光沈沈地看了她一眼，在綠燈亮起的那刻踩下油門，而後再沒開口。

直到車子開到電視臺門口，他也沒提昨晚發生了什麽。

林歡顏心中不免遺憾，有些話，他是真的只會在她喝醉的時候說，幸好她昨晚聽見了。

她在心頭嘆了口氣，準備下車。

手搭上車門的那刻，耳朵敏感地捕捉到身旁安全帶松開的聲音，下一瞬，手腕被人拽住，隨後溫熱身軀貼近，她被抵在車窗邊。

還未開口，唇瓣已經被覆住，柔軟舌尖強勢探入，侵吞著她的氣息。

林歡顏沒有閉眼，可以看見程煜濃密的睫毛。

身後靠著的車窗冰涼，身前的身軀卻火熱，冰火兩重天中，她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震顫。

原來喜歡一個人真的會愛了又愛，靈魂不斷因那個人而淪陷，直至墮入無邊深淵，唯有那個人是解藥。

她擡手攬住他的脖頸，與他交換氣息。

程煜極少會在上班前這樣親她，兩人膩歪了好一陣子，最後他抵著她的額頭，輕喘著氣，在極近的距離中望進她的眼。

“我愛你，只愛你。”他沈聲道。

像是直擊心靈的箭矢。

“所以，下次喝醉後不要再因為我哭了好不好？”

箭矢刺中紅心。

林歡顏下車時還有點緩不過來，整個人都飄飄然的，像是飛到了雲端一樣。

她的情緒向來來得快去得也快，就像龍卷風一樣。

夏林到辦公室時就看見林歡顏臉頰紅紅的，坐在自己位子上托著下巴走神。

女神自從戀愛後就時常是這種神態，夏林已經習慣了，但還是忍不住走近，戳戳她的肩膀，打趣道：“口紅花了。”

聞言，林歡顏立馬緊張地從抽屜裏抽出個小鏡子，東照照西照照，還是沒看出來哪裏花了，她下車前仔細檢查過了的。

夏林在一旁捂著嘴偷笑：“我詐你的。”

她放下鏡子，扭身去撓夏林癢癢，“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壞了？”

夏林在她身旁坐下，感嘆：“哎，有些人天天身上冒著粉紅泡泡，簡直要沒眼看了。”

“我哪有？”

“當局者迷啊，苦的只是我們這些旁觀者，天天吃狗糧都要吃飽了。”

林歡顏在心裏默默記下，吃午飯時給程煜發消。

快樂小顏：【我身上有粉紅泡泡嗎？】

程煜剛打好飯坐下，手機在兜裏震動了下，想也是林歡顏，他利索地掏出，回：【什麽粉紅泡泡？】

快樂小顏：【我同事說我戀愛後身上都冒粉紅泡泡】

他剛想回好像是有，她的消息已經又彈出來——

快樂小顏：【為什麽你身上沒有？】

程煜沈思了半分鐘，而後擡頭問李源：“我身上有粉紅泡泡嗎？”

李源輕嗤道：“大老爺們有什麽粉紅泡泡？”

程煜想了會兒，換了種李源能聽懂的說法：“就是戀愛的粉紅泡泡，有嗎？”

李源嘴角立馬耷拉下來，沈默地垂下頭，而後在桌下給了程煜一腳。

程煜：“……”

踢完一腳的人終於舒暢，淡定總結：“你那不叫粉紅泡泡，叫孔雀開屏，求偶氣息濃郁。”

程煜不太讚李源這個說法，他有女朋友，要求偶的人是他。

“求偶氣息濃郁的人是你吧？畢竟你才是單身狗。”

李源選擇閉麥。

程煜繼續低頭給林歡顏回消息，沒一會兒李源又突然湊近，壓低聲音，神秘兮兮地跟他說：“還別說，程大師，前天您不是傾囊相授嗎？回去後我又跟徐真聊了會兒，她答應我這個星期一起去看電影了！”

“噢？進展這麽神速？”

李源挺起身板，驕傲道：“可不？兄弟我本來就魅力無邊。”

程煜給他遞了個“你自己相信你的話嗎”的眼神，垂頭專心吃飯。

好不容易才有了點進展，李源自然是難消停，扒拉了下程煜的袖子，問他：“下班一起去逛街？給我參謀兩身衣服？”

“下班得去超市買菜。”

“不是吧，您還親自買菜下廚啊？”

程煜頭也沒擡，道：“有什麽問題嗎？”

李源搖搖頭，“看來家庭地位堪憂。”

“你對會買菜做飯給女朋友吃的人有什麽意見嗎？”

“沒意見沒意見，我得向你學習。”畢竟還得指著他給自己傳授經驗，李源哪敢有意見啊。

“不是，那你什麽時候有空啊？”

程煜想了想，答：“既然你都開口了，明天吧。”

“成，那就明天，你可不準放我鴿子。”

吃完飯兩人一同回大辦公室門，剛進門就聽見徐真她們在議論事情。

見他們進來，徐真招呼他們：“你倆聽說了嗎？咱們科據說會來個新醫生，從別院過來的，而且還跟程醫生你一個學校畢業的，你知道是誰嗎？”

程煜畢業後很少關註校友的事，加上A大醫學系本就出名，每年從那裏畢業的學生數不勝數，壓根關心不過來。

他搖搖頭，“不知道，沒聽到什麽消息，叫什麽名字？”

徐真也只是聽人事那邊的人說了嘴，叫什麽名字還真沒記住。她撓撓脖子，“忘了，只知道是個女的。”

程煜不大關心這些事，只是隨便聽聽，來的是誰都不過是同事，大家進了同個科室就一同配合好工作，除此之外的，不在他考慮的範圍內。

下午四點，神經外科走廊

均勻而有節奏的“篤篤”聲響起，是高跟鞋踩過地面發出的聲音。

穿卡其色風衣，一頭長卷發，容貌艷麗的女人跟在季年身側，專註地聽他介紹醫院的情況，不時點點頭。

兩人很快就走到科室大辦公室門前，季年伸手推開門，輕咳了兩聲，裏頭的人立馬安靜下來。

程煜背對著門站著，正跟人商討手術方案，見大家的目光都齊齊地看向門口，便也停下，扭身看過去。

站在門外的人看見他轉過身時臉上閃過一絲錯愕，隨即便展開笑容，沖他笑笑。

“好久不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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